第727章害怕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要我说,她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她本就是个有主意的,再加上二郎在家里也惯着她,都快惯出毛病来了,想让她办点事儿那叫一个费劲!所以你也别去找不自在,无伤大雅的事儿,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罢!”
冯氏蹙眉道:“可是老祖宗,儿媳这也是为她着想。我生容哥儿的时候,有一次乳母病了,几日不下奶,我那是没招了,自己上阵几天,那给我折腾的,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是什么感受!”
老夫人却是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心肠。你若是真想劝她,我也不拦着你,我是怕你不了解她有多倔!我都懒得跟她计较了!”
冯氏笑道:“按说二郎媳妇的事儿,应由苏氏操办啊,怎么能劳烦您老人家费心费神的?”
说到这里,老夫人更是恼道:“可别提了,苏氏平日里也纵着她,我这把老骨头若再不管着,那她真就要无法无天了。”
冯氏听罢,赶忙安慰道:“诶呀,瞧您这话说的!儿媳觉得其实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依儿媳看,这大抵是现在家里就这么一个哥儿娶了媳妇吧?按常理,这同一辈分的孩子之间应互相制衡着,儿媳瞧着这家里都习惯性的叫她少夫人,等家里别的哥儿娶了亲,这个称呼肯定得改的,等家里人开始叫她二少夫人,且家里还有三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时候,她就老实多了。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夫人听罢,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
“既说到这儿了,那待三郎和六郎入京后,儿媳也给他们寻门亲事,况且三郎是个有才的,在京城找家不错的亲事也容易。所以老祖宗您就莫着急了,等着儿媳帮您把事儿办明白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
虽说这冯氏平日里仗着自己是二品诰命夫人而跋扈了一些,但关键时刻,她还是能帮上忙的。
在这一点上,老夫人还算满意。
至于给顾相宜的孩子找乳母的事儿,她若是能办妥便去办,实在办不妥就罢了,老夫人本来就没指望这事能成。
而冯氏说到这里,又提起了另一桩事。
“对了老祖宗,我们来时忘了同你们说了,我们家老三只请了个回家探亲的假,也就七日的时间,这眼看着时间也快到了,儿媳现在准备再帮家里操持一些事儿,等家里的事儿都忙完了,儿媳也得和老三回京去了,后天咱们办个酒席,咱们吃完之后就启程回京。等月底的时候,你们直接入京找我们就行。”
老夫人叹道:“成,我知道了,后日的酒席定会给你们办得风光一些,也算犒劳你们这些日子付出的辛苦了。”
“嗐,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于是家里的事儿就这么谈妥当了,后日三房便会回京,待到月底的时候,长房便会举家搬迁。
搬迁是全家的事儿,顾相宜这边自也是需要收拾东西的。
但若说他们屋里重要的东西,除了上次官家赏赐的三个大件之外,便是她的这套医书和器械了。
而池映寒则是收集着屋里这些零零散散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若问顾相宜还有什么想带走的,顾相宜只回了一句:“旁的也没什么想带走的了。自从上次抄院将我平日里作的诗集都弄丢了之后,我就悟了,最重要的东西,一定得留在脑子里,其他的这些,你想留都留不住。”
那紧闭的大门慢慢的打开了一线。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伏在四面墙上的弓箭手立刻拉紧了弓弦对准了大门,周围如狼似虎的士兵也全都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寒光闪闪,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
但祝烽却抬起手来,示意众人都不要轻举妄动。
随着吱呀声渐渐的平息,那道门也打开了小半,火光立刻照亮了从里面沉沉的黑暗中显现出的一个人影。
“心平!”
南烟一眼看到,下意识的就要往前冲去。
但祝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心平公主!不过,她并不是单独走出来,从她的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横在她的脖子上,将她紧紧箍住,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锋利尖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毫不怀疑,如果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那把刀能立刻削断心平公主纤细的脖子。
只一看到那把刀,南烟的心都像是被刀扎了一样:“心平!”
心平公主一看到他们,顿时也急得呜呜直叫。
她的嘴,被一团布塞得满满的,两只手却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祝烽只看了她一眼,脸色阴沉,抓着南烟手臂的那只手也更加用力了一些,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锐利的目光看向了心平的身后。
她的身后,就是那个歹人。
这个人的个子应该不高,一身黑衣,站在门内的时候几乎完全融入了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加上整个人微微蜷缩,就完全被心平遮挡住。
这样一来,弓箭手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位置击杀他。
周围的士兵,也更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见此情形,英绍立刻示意身后的几个人往墙角走去,看看能不能想一点办法,而祝烽侧过脸,轻声说了一句:“不准轻举妄动。就算要动手,朕也要活的。”
英绍低声道:“微臣明白。”
然后,祝烽便又上前了一步,不等周围的人惊惶失措的阻拦,他已经开口道:“你要见朕,朕来了。”
那个人仍旧躲在心平公主的身后,只脑袋偏出了一点点,祝烽立刻敏锐的抓住了那一点惊惶,却满是狡黠凶残的光。那个人狠狠的盯着祝烽,虽然藏得严严实实的,但开口时颤抖的声音分明已经出卖了他此刻惶恐的心情。
他说道:“你,你就是炎国的皇帝?”
祝烽没说话,只冷笑了一声。
南烟立刻说道:“皇帝还有假!?”
那人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当皇帝的人最喜欢找替身,我又没见过炎国皇帝,我怎么知道真假?”
祝烽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虽然皇帝出行会找替身这件事不算是绝密,但也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会知道的。这个人如果真的是越国人,那就算不是皇室中人,至少也跟那些身份不凡的人有过来往。
于是,祝烽冷冷道:“你若要这么想,那换谁来,你都看不出真假。”
那人顿时一怔。
祝烽
道:“不妨趁着现在朕还有耐性,把你要什么说出来。等到朕没有耐性——”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但正是没有说出来,才最有威慑力。那人虽然站在心平公主的背后,却也能清楚的看到园中全都是刀剑在手的士兵,四周围的墙上也布满了弓箭手,他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就会立刻被射成刺猬,被剁成肉泥。
陈白起虽佩服他们这种视死如归的坚毅性格,但却不赞同这种无畏的牺牲,她声线清和道:“不惧死不代表要白白送死,极刚易折,尤其是敌强我弱时,可行迂直之计。”
沉重如山的压力在肩让他们一时胸口闷抑,开不了口应和她的话,有些话虽听着漂亮有理,但对于实际情况却没有一丝作用,他们难道愿意去白白送死?不,蝼蚁尚且苟且偷生,但“迂”与“直”的方法他们都想了个透彻,但除了一腔英勇之外,他们着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她分析所言,魏军蓄兵屯粮多年本就兵壮马肥,再加上有战神魏王紫皇领兵作战,不日当魏军全面兵临城下,他们不久前才被周国的杂兵为饵遭了计,统帅重伤不止,主将兵力亦大损,这些时日为应对敌军突袭,他们加紧排练应召的农工新兵,想尽量在最短时日能够将战力缺力的部分弥补上。
却不想忙中出乱一时疏忽出了虚一卢这个纰漏,主要也是他们分身乏术,只觉每一刻的时间都紧迫到扼喉一般让他们喘不上气。
三军统帅一职事关紧要,他们本以为国中会让左、右相任意一位前来主持大局,却不想最终等来的却是那个谣言众多的太傅,这让他们不禁大失所望,甚至感到有些寒心绝望。
若是一场普通的战役,或者一些小型讨伐之类的战事,谁来都可以是锦上添花,但这一次却是如此严峻的情况,动一发而牵全身,为何国府偏生如此的糊涂,允许一个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人前来指挥?!
难道他们不清楚如今函谷关是怎样困难的一种情况吗?
难道他们不道仅仅是为了能够多拖延一些准备的时间他们都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这段时日他们积累的愤懑与无奈在听了太傅方才那头头是道的话,他们知道,她对函谷关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是知道一切而选择前来的,她有什么本事他们暂时还不知道,但他们希望她能够做到她表现出的那般运筹帷幄。
“若太傅真有法子,那我等唯尔是命有何不可!”陈羹两条粗眉拧在一起,负气道。
见他们都焦头烂额,但她却老神在在的模样,他是一时想不到可绝地反击的法子了,且看她要如何说服他们吧。
其它人也是这样的心态,她一来便胃口其大的想握实权、想收揽人心,亦可,只要她能够证明她自己,令他们甘拜下风。
见他们终于有了软化松动的迹象,陈白起端持着沉稳的神情,她一双乌瞳空濛深悠,声挚而柔亮:“我知要让你们立刻信任于我是强人所难,只是陈芮亦无多余的时间与你们在相处中慢慢积累彼此之间的信任,是以且谅我行一蹴而就的方法,让我与诸位行三击掌立约。”
陈白起举起手来,宽大如水软滑的袖摆落至小臂处,她手腕纤细如似玉竹清秀,手掌如琢如磨,十指如葱美如柔荑。
看到这样一只小手,他们倒不是先觉其美态精贵、小巧玲珑,而是……这样一双垂明如玉的手是如何力敌狼贪鼠窃的叛军、守住咸阳城的?!
“这一击掌,本公三日内必肃清军营中潜伏的所有细作!”
她要与他们三掌为约,立定下三件事情办成,以此来交换他们的信任。
他们愣了一下,在她转眸看向他们时,全身一激灵,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便一一上前与她击掌立约。
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如同响亮的誓言落入彼此的耳中,他们知道这其实已经是一种无形的退让。
陈白起心有成算,再道:“二击掌,三日内本公将救回被魏军掳走的斥候军!”
将领们一听这话,都惊奇诧异。